江老头初尝苏荷 老江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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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的幸福时光

老江是我工作单位的门房，平日里我俩“老”字开头相互称呼着，算是暮年之交吧。

老江勤快。清晨，他经常在一晖广场、两川大道扫地，左手提着畚斗，右手的扫把扫来扫去，落叶、纸屑都扫进了畚斗中。秋冬季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我问他话时，他把帽子一摘。我说，老江，马路怎么都扫上了。他回答，在大门口难看。他通常在我们放学前吃完晚饭又来值班了，他提着畚斗扫把在大门口转转悠悠。放学人多嘈杂，我吼一声，回家吃热饭啦！他嘿嘿一笑忙说，吃过了。岁月就在他的扫扫停停停停扫扫中向前流淌着，变得纯净。

老江热爱生活。多少回例会经过他斗大的门卫室，老江不是在刷抖音就是吹笛子。抖音上尽是搞笑的段子惹得老江哈哈大笑。他的手机架在桌子上，他指着说，你看，真有趣！老江足不出户也照样感受大千世界的无奇不有。老江吹奏的都是一些老曲，什么《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血染的风采》之类的，这些八十年代耳熟能详的经典，笛声从老江的笛子流淌出来悠闲甚于悠扬，自娱自乐的味更浓一些。路过门口，我说，用力点吹。老江停下吹奏，用口水把笛子洞眼又舔了舔，悻悻地说，这东西就这么多声音了。嗯，你够用力了，笛子老了。我忙说。此时，我会驻足一小会儿，等待开会的时间。老江买有一本笛子吹奏的书，会的他都折着，他翻着与我说，会吹的曲目还挺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江在学校熏久了，一股半路出家的文艺清流化成了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回荡着，伴着桂花的清香在月光下煮成了一壶酒，不经意间温润了河洋西路十九号。我如此抒情，他说，你这人真有趣。

我在学校常使唤老江。我买的书到了，他主动吆喝我递给我，并担心地问，买那么多书看得完吗？他还给我开方面之门、买烟、递水，不一而足，久而久之，我们成了朋友，他对我讲起掏心窝的话。

……

年轻时候的老江，有过远离乡村的梦想，比我早几十年就有了中国梦。他在城里租了房，夫妻俩打工过日子，虽清苦，倒也幸福。可是老江不满足，他想让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彼时赌风肆虐，老江被误入歧途的朋友引上了赌桌。几次初尝小甜头后，老江沉沦了，便想到不劳而获竟如此轻而易举，于是他疏懒成性，跟着一群赌徒沆瀣一气，终日沉迷在赌桌上。常言道，十赌九输，老江越陷越深，四处举债，终于有一天他卷起铺盖灰溜溜地回到了乡下老家。他说，最落魄的时候向别人借两斤米都借不成。我插了一句，谁都怕赌鬼找自己借钱之类的。老江顿了顿，又说：幡然醒悟后，又回到了土地重启稼穑之路，幸亏年轻，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说，后来还上了别人的钱，在村里开了小卖部，日子才渐渐好转。再后来在城里买了地，建了房。

老江把大半生的历程讲得绘声绘色，尤其是讲到他的小儿子时骄傲无比，唾沫星子喷溅。他说，正值人生落魄的时候，女人（江嫂）怀上了小儿子，本想上医院流产的，但是医生认为胎儿太大了不给做，只好留下来生。不曾想，小儿子自小聪明，爱学习，他作为家长代表聆听过儿子的演讲，字字珠玑。后来，他的小儿子不负重望，考上了厦门大学，现在在厦门工作。老江讲得眉飞色舞，我也为他无心插柳而柳成阴感到喜悦。我们一起慨叹着：人生就是这样日月盈昃充满无常。

门卫室墙壁挂着的一大串钥匙代表着老江的权力，也让他有了美丽的烦恼。

七一的前几天，我路过桂树的围栏外看着他在扫落叶，他的动作不似平常有韵律，扫把在他手中成了出气筒甩来甩去。我问，谁惹你生气啦？他奶奶的，天不亮就给开门，晚上练到十一点多被叫起来关门，好几天了，连一声谢谢也没有。他杵着扫把满腹忿忿不平。原来是欠他一声谢谢，学校的报告厅成了会议、演出的理想场所后，老江随叫随到开门锁门，也挺烦人的，要声谢谢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解了原来是退教协在排练节目，庆祝建党一百周年，教师的秉性难怪如此起早贪黑。我劝他，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他们把这里当成了主场、自己的地盘，哪还想着你的好，他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以后我叫芝麻开门你可要早一点，消消气，我替他们谢谢你咯……你看，他和孩子们呆久了，也有了孩子们的一面。

暑假里，学校的室内篮球馆成了许多篮球爱好者趋之若鹜的地方，一群腿比柱子还粗的少年郎，也常常光顾篮球馆，他们打完球后不懂整理卫生，有时玩到半夜，更有甚者对老江颐指气使。老江向我吐苦水，我便开导他，开不开门领导说的算，你只要请示就好。另外，你也要引导孩子们走后整理一下球场的卫生，不听使唤就以不开门相要挟，应该有用的。他听后，哈哈大笑，说还是你办法多。我说，做人不要一根筋，多讲中庸要懂的变通，“闲愁生老病”知道吗？

夏日的晚上，老江在门口看一群孩子练滑板，江嫂一袭黑色长裙站在他的旁边。孩子们娴熟的技艺引得老江啧啧称赞。我说，别看小孩表演了，月色正好，把笛子取出来，吹个《十五的月亮》吧。

（2021.8.9独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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