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机器（权志龙救不了韩流）

韩流在内娱只剩情怀了？/豆瓣

“花开之日相见。”

3月21日，偶像男团BIGBANG公布“将于4月5日回归”的消息后，粉丝在评论区写下这句话。

2018年成员姜大声入伍之际，BIGBANG发布单曲《花路》。歌中唱道：“我们这不是最后一次，一定要再见，如果花开的话。”4年后，他们将如期赴约。

BIGBANG出道于2006年夏天，由权志龙担任队长。2011年，BIGBANG成为流行音乐史上首个获得MTV欧洲音乐奖“Worldwide Act”的亚洲组合；2012年登上美国格莱美官网首页。2009年权志龙在首尔举办的个人演唱会，门票在10分钟内便售罄了。

这些数字具化了BIGBANG的过往，也映射了一代人的追星记忆，以及韩流文化最兴盛时期——2004年至2013年间的景象。

从去年年底火爆至今的话题#重回韩流2012#，也是此时期的泛指。话题下，网友纷纷模仿当年韩星的妆容、穿搭和拍照姿势，足见这波回忆杀力道之大。

在社交平台搜索“重回韩流”，超10万条内容里，网友怀念那个时期，也怀念那个时期的自己。/微博、小红书截图

韩流涌入中国

1995年，歌手出身的李秀满从台前转向幕后，成立经纪公司SM娱乐（下称“SM”），在艺人培养体系里独创了一条“练习生模式”。

至今，韩国乃至亚洲偶像经济仍沿用这模式。1996年SM推出的男团H.O.T，则是第一代练习生。出道前他们在地下室依赖着路灯光、反复练习舞蹈动作的经历，也与如今的练习生们相似。

值得一提的是，H.O.T早期走视觉系路线，造型夸张。粉丝们模仿后，在韩国本土、中国和日本衍生出“非主流文化”。因此，H.O.T在坊间还有另一个称号：非主流鼻祖。

H.O.T的首张专辑《We Hate All Kinds Of Violence…》主题是反暴力，之后的歌曲大多讲述“自由与反抗，独立与自爱”，前卫的内容和风格，是彼时K-POP界的一股清流，并推动后者从“情情爱爱”迈向更广阔的视野。

一张很糊但很能体现H.O.T特点的图。/豆瓣

K- POP特指“韩国流行乐”，是电子乐、舞曲和嘻哈音乐的结合体。K-POP的出现时间为1992年，也就是韩国歌手组合“徐太志和孩子们”首张专辑发布之时。

韩国流行乐与欧美Hip-Hop同根，但又自成一派，为其走向国际市场奠定基础。被称为“造梦机器”的练习生模式，则为韩国偶像产业源源不断地输送能量。

SM在1997年推出的女团S.E.S，首先走出韩国，出道第二年就登上美国Billboard、获亚洲艺人团体奖，至今仍有不少后辈向其致敬，比如新晋女团aespa在2021年翻唱了她们的《Dreams Come True》。

S.E.S在1998年推出的专辑《Dreams Come True》，如今在豆瓣上仍高达9分。/豆瓣

韩国文化振兴院发布的《韩流白皮书》以出道时间为标准，将韩国偶像经济划分成四个时期，H.O.T和S.E.S是“一代团时期（1996-2003年）”的男女团代表。

但国内年轻人对这两个名字有些陌生，原因一是年代久远，二是他们当红的年代，即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至21世纪初，因为语言隔阂、互联网宣传模式未成气候，未能在国内出圈。

要打开中国市场，得有一位中国成员“搭桥”，拉近中韩粉丝在观念上的距离。

2001年，SM在中国举办“H.O.T.CHINA”练习生招募大赛，一位宝藏男孩以3000:1的比例入选。

男孩叫韩庚，是第一位在韩国出道的中国艺人。2005年，他与另外11位练习生组成男团Super Junior出道（出道次年，第13位成员加入），当时国内有媒体写道：“有他的出现，注定了Super Junior 会在华人市场大放光彩。”

与预期一致，中国年轻人通过韩庚，知道并喜欢上了这个男团。Super Junior发布于2009年的歌曲《Sorry, Sorry》，横扫了中国乃至亚洲音乐榜单。其间，SM组了一个Super Junior的子队伍“Super Junior-M”，让韩庚当队长，目标是实现中国本土化。2009年出道的女团 f(x)，也由中国成员宋茜担任队长。

当年的《Sorry, Sorry》，火得连我妈也会哼两句。/豆瓣

作为“二代团时期（2004-2013年）”不容忽略的存在，Super Junior在中国年轻人心中开了花，也为“二代团们”开了路。

爆款“二代团”

据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统计，2008年至2011年间，韩国文化产业出口规模以每年22.5%的速度飞速增长；2012年文化出口规模达43.2亿美元，同比增长34.9%，是韩国创造外汇第二多的产业。

这与“二代团”百花齐放有密切关系。

2007年，女团Wonder Girls出道，即凭歌曲《Tell Me》拿下当年“韩国国民最喜欢歌曲”奖项，并高居各大网站试听排行榜前3位；出道第二年，唱出了响遍大街小巷的《Nobody》，横扫“2008 Mnet亚洲音乐大奖”的最佳女子组合奖、最佳MV奖和年度歌曲奖。2010年第八届时尚芭莎慈善晚会，专门请来Wonder Girls唱这首歌。

2008年，Wonder Girls的专辑年度销量约15.4万张，在二代女团中排第一。

你可能不记得Wonder Girls的名字，但你一定对《Nobody》和这舞蹈动作有印象。

意外的是，2009年初，来自另一个女团的“神曲”《GEE》横空出世，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据北京青年报在2010年的报道，各大公司的年会节目表中，有两首歌频频出现，一首是《GEE》，另一首是龚琳娜的《忐忑》。

此团凭《GEE》坐稳了“二代团”的头把交椅。2010年，她们的专辑销量超30万张，比第二名的Super Junior多了4万张；从2006年起同名贴吧就稳定在明星贴吧热度排行榜前三的男团东方神起，则卖出了13万张。这一年，被粉丝称为“神仙打架的年份”。

实际上，整个“二代团时期”都在神仙打架，且余温延续至今——

截至2019年3月，尽管韩流文化迈入“三代团（2012-2017年）”“四代团（2018年至今）”时期数年，但“巡回演唱会动员人数TOP10”榜单上，“二代团”的BIGBANG占据5席、东方神起占据3席。其中，BIGBANG的2015-2016年巡演，累计吸引了150万人买票观看；另一场举办于2012年的巡演门票，在中国曾炒至12000元一张。

这期间，还涌现出KARA、4Minute等被大众熟悉的团。

初期的东方神起5人团。/豆瓣

趁着“二代团”势头正旺，韩流文化迅速向亚洲、欧美以外地区渗透。2014年，有媒体报道，中东地区也流行韩国文化。阿拉伯国家街边小店里的化妆品，都贴着“韩国化妆品”的标签，店家表示“这样能卖得更好”；网上，不少配有阿拉伯文字幕的韩妆教程视频，都能获得高点击量。

事物的影响力与群体情绪相关联。影响力及范围越大，所传染的群体情绪越强烈，后者又反过来，维持前者的热度。

这便不难理解，为何许多粉丝仍在怀念“二代团”。

已成往事

“二代团”之后，韩流文化仍在造星。

2018年出道的(G)I-DLE、2020年出道的aespa、2022年出道的NMIXX等等，均是近年被称为“怪物新人”的团。文章《谁喜欢防弹少年团?》中提到，2020年，调查人员在全球范围内选择了40万名防弹少年团粉丝进行访问，发现有20%来自印尼、10.6%来自墨西哥、8.4%来自美国。可见，韩流文化的渗透力不输当年。

但在中国娱乐市场，韩流文化明显降温了。

据韩国基金会发布的《2020地球村韩流现状》显示，截至2020年9月，除韩国外，全球范围内109个国家地区的韩流粉丝总人数达1.47亿人，对比上一年增加约545万人，非洲和中东地区的粉丝数更是翻了两倍。中国地区的韩流粉丝总数，却反跌了1000万人。

原因在于，中国偶像产业已成规模，大量唱跳兼备的“国产团体”进入年轻人的视野、撩动大众的热情。

2009年6月，杜华从当时中国数字音乐最大的内容提供商“华友世纪”跳出，成立“乐华娱乐”。同年12月，韩庚与SM解约回国发展。杜华看中韩庚的人脉和脑子里的那一套韩国造星理论，便提出“分出股权”，说服他成为乐华娱乐的合伙人。

最初，乐华培养偶像的逻辑完全复刻韩国的“练习生制度”，就是高强度地练习、反复不断地模仿。杜华在接受采访时提到，曾要求练习生们，连转音都要学得跟知名艺人们一模一样。方法简单粗暴，但也制造出了王一博、吴宣仪、范丞丞、程潇等一批流量偶像——2018年起，他们陆续在《偶像练习生》《创造101》等选秀节目中刷脸，甚至进入出道位。

乐华娱乐旗下有超50名偶像艺人，还有虚拟偶像组合 A-SOUL。

2013年，TFBOYS出道，弥补了国内“养成系”偶像团体的空白，迅速收获大批“妈妈粉”“姐姐粉”；2014年，凭一曲《青春修炼手册》出圈，这一唱就唱上了2016年的央视春晚舞台，更获得“中国流行乐界最高规格的荣誉”：广场舞必跳曲目。

2017年，从天娱传媒辞职的龙丹妮，成立了“哇唧唧哇娱乐”，推出音乐选秀节目《明日之子》系列。毛不易就是在此节目出道的，第一季中他是冠军、马伯骞是亚军；负责火箭少女101、R1SE、硬糖少女303、INTO1选秀成团后的运营管理。

一个个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一个个登场必有欢呼声的国产团体，中国偶像经济的花已盛开，让人再也分不出心去研究韩流文化、为韩流偶像打榜了。

中国已复刻韩国造星逻辑，并发展出本土化模式。

女团“火箭少女101”出道的2018年，被称为“中国偶像元年”。

同时，还做到了文化逆输出。选秀节目《创造营2021》的90位学员，有20多位是来自日本、泰国等地的外国学员，在《创造营2020》中出道的郑乃馨，也是一位泰国人。

过去，是韩流偶像市场吸引中国年轻人去当练习生、实现明星梦；如今，海外年轻人开始选择在中国的娱乐文化业发展。

“让我们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青春有太多 未知的猜测，成长的烦恼算什么！”

韩流文化曾令人疯狂、让人尖叫，与之相关的追星故事，总能在深夜里撩动我们的记忆。

随着中国偶像经济崛起、文化产业规模越来越大，甚至能逆向输出了，权志龙及整个BIGBANG所指向的韩流，已无法像“二代团时期”那样强势占据年轻人的注意力。

往事终归是往事，茶余饭后回味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