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些理解了,萧红为什么写《呼兰河传》。那时她已经29岁,一直抱病、生逢乱世、生活并不安定、感情也不如意……而她31岁就已经离开了世间。可以说,那几乎是她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内忧外患,国仇家恨,可供安慰的暖意确实不多。
为此,她会怀念故乡,想念祖父。于是童年的情景,在她笔下,有了温情脉脉的力量。明明有些往事并不温暖,对她来说,也会汲取其中的慰藉。就像萧军明明不尽人意,两人已经分开。她在遇到危难时,还会觉得,如果萧军知晓,必会来救她。在遗言里,把一本书的版权都留给萧军,这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年少时,人渴望纯洁的爱情。那都是一种幻想和期待,希望尘世里会有那种理想。不同的是,少年人的向往,往往失于真实。而成年人的欲望,更为直接赤裸。如同有的中年人,会沉迷于情爱的刺激。
相同的是,都短暂而不可捉摸。
不是没有快乐。就像萧红的每一段爱情,都曾经有它们的绚烂。
但是最终,都会带给人幻灭感。毕竟她最后也不过31岁,对人世的体验,对两性关系的洞悉,还都停留在那个年龄阶段。我相信,若是年老,又是另一番心境。或许有阅尽世事的沧桑,或许天真不改。那都是她留给我们的,永远的未知。
我开始写自己生活过的小村,和那里的人与事。倒是与萧红完全不同的心情。
其实周围的每个人,都有故事。我却暂时没有写他们的欲望。因为他们都还活生生的存在着,都还在继续演绎着属于自己的爱恨悲欢。
可是,我正写的那些人,很多都已经不在了。
你能切身感觉到那种不在吗?
当你看到荒野里的几座孤坟。如果你不曾认识过他们,对你来说,也只是几座孤坟而已。
可是那里埋葬的,都曾是在我身边哭过,笑过,在土地里洒过汗水,为了利益计较过,为了生活付出过的人。
他们有过爱人、情人、子女、仇人……还有一些对他们来说,重要或是不重要的邻居。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苏东坡这样写过。“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他怀念的是曾经血肉相连的亡妻。
可是,对于平时联系不多的村人,我仍旧会有同样的“凄凉”。
在这广漠的地球上,有那样微小的一个村子。我曾经模糊的觉得,它会地老天荒。那些人们仿佛会一直存在着,以熟悉的模式。
就如同,我们每个人,都在潜意识里,觉得死是与自己无关的一个概念一样。
我会对很多东西有欲望。那种对物质的欲望。比如喜欢某种首饰。想要达成什么心愿。
知道有一天是会消亡的。但是那一天遥远得,仿佛永远不会到来。
就像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像古龙笔下《萧十一郎》里的玩偶山庄。有一天,你突然惊觉,很多栩栩如生的人物,都已经不在了。
新的人在到来。
这是造物主的游戏。残忍,而又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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