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流媒体（拓展电影市场新空间）

作者：南开大学融媒体研究中心副教授 周才庶

奥斯卡正在逐步改变对流媒体的态度，在2022年第94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 AppleTV+出品的《健听女孩》获得最佳影片奖，成为首部获得最佳影片的流媒体原创电影；奈飞发行的《犬之力》拿下12项提名并获得最佳导演奖；华纳及其流媒体平台HBO Max发行的《沙丘》提名十余个奖项并获得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音效等六个奖项。近年奈飞参与的影片《白头盔》《罗马》《爱尔兰人》获得奥斯卡奖项。2020年奥斯卡官方宣布修改比赛规则，参选金像奖影片不再遵循必须在洛杉矶地区影院上映过的规定，这意味着流媒体作品也获得参赛机会。全球流媒体平台及其电影业务迅速崛起，对传统院线市场形成冲力，但同时也给电影产业带来了新的可能。

传统电影通过院线发行上映，观众在影院观看影片。影院的物理空间规约了电影的影像语言、叙事结构、美学特质，也显示出电影的社交功能、公共特性。学者戴锦华认为“电影是影院的艺术”，“影院是20世纪留给人们最后的社会空间”。随着互联网兴起，网络的虚拟空间重塑了电影的许多特性，人们不在电影院中真实地相遇，而是在流媒体的输送中重构新的主体性与社会性。流媒体之于电影产业，意味着媒介生态与版图体系的全面革新。由流媒体平台发行、制作或参与的影片吸引越来越多观众，不断角逐重要电影奖项，积累文化资本。

以往电影行业一般采取院线优先发行的策略，近年院线窗口期的优先惯例逐步取消，电影产业走向院线和流媒体两种发行模式的竞争与融合。2020年，NBC环球影视公司与AMC等院线颠覆性地将影院放映窗口期由90天减为17天；2020年12月，华纳兄弟和HBO Max的母公司华纳传媒集团宣布取消影院放映窗口期，2021年的全部新片都将在HBO Max的影院同步上映，这一决定彻底地打破影院放映窗口期。同时，从一开始备受争议，到成为一种新选择，“院网协同”催生了更大的想象空间，融合趋势不可阻挡，线上与线下的竞争关系也发生了微妙嬗变。眼下新冠肺炎仍在全球范围内蔓延，而电影行业也因疫情的反复而处于半停滞状态，在此背景下不断拓展商业模式、扩宽收益空间，自然能给上游内容制作带来更多收益，以此形成正向循环。

此外，流媒体平台也在不断改进生产发行的合作模式。近日，爱奇艺宣布自2022年4月1日起，正式升级电影在线发行合作模式，推行“云影院首映”和“会员首播”两种发行模式。新规实施后，“云影院首映”中影片会获得单片点播付费与会员观看这双向窗口的在线发行收益；“会员首播”取消原来的平台定级，由会员观看时长来决定片方收益。取消流媒体平台评级、按照用户观看时长分账的模式将对流媒体电影生产提出更高要求，有望缩减创作投机行为，发掘潜心内容的高质量作品，打破对网络电影“粗制滥造”的刻板印象。

流媒体平台对观众群体作出区分，通过算法分析、推荐系统精准迎合圈层用户的差异化需求。全新的分账模式取消了原来以平台定级为基础的资源推广方式，改为根据播放时长、转化率、评分等因素来匹配推广资源，对用户选择意愿高、播放时间长、口碑表现好的内容提供更高效的推广资源。直接面向观众（Direct-to-Consumer）模式将成为流媒体平台重要的发展方向，创作者通过平台直接把内容呈现给用户，由用户决定作品的收益与影响力。云影院作为赛博空间，重塑电影时空维度，建立起电影生产者与电影观众的有效连接，形成用户的流媒体体验美学。流媒体关注圈层用户的不同需求，开发了分众化的电影市场，促使电影内容更加多元化。

同时，流媒体平台不只是电影公司的一条发行放映渠道，而是直接制作和发行影片，承担起电影制片厂的生产功能，并进军电影产业链的上游。数据分析公司Ampere Analysis的报告显示，2022年主流流媒体平台计划在新内容开发上支出23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46万亿）。此外，在奈飞公布的2022年完整电影片单中，有不少于80部各种类型的电影，还强调了由一些知名演员主演的电影，包括杰米·福克斯（Jamie Foxx）主演的《Day Shift》；亚当·桑德勒（Adam Sandler）主演的《Hustle》；乔纳·希尔（Jonah Hill）、艾迪·墨菲（Eddie Murphy）及茱莉亚·路易斯-德瑞弗斯（Julia Louis-Dreyfus）主演的《You People》；以及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和克里斯·埃文斯（Chris Evans）主演的《The Gray Man》。各流媒体平台通过加大影视方面的投资，打造独家原创内容等方式保持并提升竞争优势。

电影在百年历程中形成了规范化的叙事特征与美学风格。电影从影院向流媒体平台延伸，传统的影视美学原则正在被改写，进而塑造出专属于流媒体化的电影美学。流媒体更加强调用户主体性。用户在流媒体平台可以控制观看方式、影响观看内容，不断显现自身的干预力量。这对电影的叙事美学提出了更高要求，用户反复观看的可能性强化了用户对流媒体电影在情节、逻辑、场景、细节方面的审视。

影院与电影的固定联结开始剥离，影院的观看之道面临前所未有的动荡。电影院之外，网络成为电影的重要空间。流媒体电影是否会在电影产业中与院线电影平分秋色？电影是20世纪的伟大艺术，它在21世纪如何接受数字技术的洗礼，如何承接资本逻辑的重组？要想回答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回到电影理论家巴赞的拷问——电影是什么。一百年的电影历史，就是这样一个紧随科学技术的发展而不断生成又不断变化的历史。电影有其本质属性，亦有无限开端。流媒体成为电影消费的重要终端，促使电影生产发生变革，是时候直面流媒体的辩证作用。（周才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