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爆发，来回味一下乌克兰八十几年前一段不可告人的黑历史
笔者看到这几天新闻断章取义跟很多网红（为了跟风蹭热度？）不求甚解乱评论或解读俄乌关系，就会觉得很搞笑也很有趣。
乌克兰的历史相当的复杂，这牵扯到蒙古人、波兰、俄罗斯以及土耳其之间的互相角力，以及乌克兰民族运动等等，不是三言两语或短时间就能了解透彻的。
为什么欧美国家在外交场合跟媒体支持乌克兰，但冲突一但爆发波兰、德国、法国跟立陶宛等国都变沉默，而美国也嘴炮支持却不派兵援助？
这其实都有历史渊源的喔，如果有深入研究欧洲历史跟国际关系的人大概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还有呀，波兰对乌克兰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呢（？）
或许你有听过纳粹集中营奥辛维兹、党卫军、切多尼克或乌斯塔西，这些在二战期间以臭闻名的名词，但或许你并不知道乌克兰有个更遗臭万年的部队至今仍被乌克兰种族主义者捧为烈士英雄，这个组织叫做『乌克兰叛军』。
乌克兰叛军“Украинская повстанческая армия”是乌克兰境内的民族主义准军事组织，是激进乌克兰民族主义者“Организация украинских националистов”的武装部队，乌克兰叛军跟民族主义者打着乌克兰独立的名号，在二战期间干尽了伤天害理的种族清洗暴行，其手法连德国人都不敢恭维。
为方便阅读，乌克兰叛军以下简称UPA，激进乌克兰民族主义者以下简称OUN。
■OUN发迹于班杰拉运动，班杰拉（Степан Андрійович Бандера)是乌克兰政治家，他的父亲在沙俄跟苏联时代曾领导各类反共武装，后来被俄军击毙，班杰拉是OUN的精神领袖，也是最激烈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
从俄国十月革命后的1920年代开始，乌克兰的民族主义滋养发酵，在1930壮大，并在1940年随着德苏战争爆发而达到颠峰，膨胀的OUN随后也分裂成温和派与激进派，其中以班杰拉为首的激进派在种族态度上特别强硬。
其实早在德苏战争爆发前的1939年，以班杰拉为首的一些OUN激进份子就已经开始与德国合作，大约有800名乌克兰人接受德国的情报训练，而德国也援助乌克兰约500万帝国马克让OUN在苏联境内执行谍报跟破坏活动。
然而OUN的宗旨是建立一个纯乌克兰人的国家，一个干净的乌克兰将不容忍波兰人、斯拉夫人、德国人、犹太人、哥萨克人等一切外来种族，不纯种的混血儿也不配做乌克兰人也没有资格住在乌克兰，乌克兰人必须将国内的所有外来种族消灭干净。
而最受异族“污染”的地区，便是乌克兰西部，因为乌克兰西部在历史上数次易手，曾被波兰、奥匈帝国、俄罗斯帝国等国所占领过，也是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最痛恨最渴望“净化”的地区。
1940年，OUN曾在乌克兰西部进行几次反苏叛乱，叛乱期间OUN也趁机杀害了不少波兰人跟犹太人，最终OUN遭到苏联镇压。在1940年12月，苏联NKVD逮捕了1000多名OUN成员，使OUN受到很大的打击。根据NKVD的纪录，在1939年至1941年间，总共有16500名OUN成员在乌克兰西部被捕或被击毙。
为避免全灭，OUN的活动变得更为低调，很多成员躲过追捕、穿越边境逃入德国与德军合作，民族主义的情绪也仍在乌克兰人心中不断增长。纳粹德国跟OUN也只是互相利用，德国需要OUN的地下活动来削弱苏联，而OUN则是需要德国这个盟友来帮助他们建立乌克兰独立国。
在1941年6月22日卫国战争爆发后，OUN与德军情报局阿勃维尔（Abwehr）合作，随着德军一起进入乌克兰，OUN组成“行军团”（Походные группы ОУН)，行军团的任务是占领乌克兰、波兰、克里米亚跟俄罗斯的城市村镇，建立乌克兰自治机构并驱逐非乌克兰族的居民。
同时OUN也散发传单到乌克兰前线，鼓吹乌克兰人逃避苏联动员并反抗苏军，许多乌克兰人也因此加入了OUN。
1941年6月30日，OUN在利沃夫（乌克兰西部大城市）发表乌克兰国独立宣言“Акт провозглашения Украинского государства”，宣布建立乌克兰国并与德国合作。从该宣言中可以明显看出种族主义已刻入其骨髓，如：
在乌克兰人民的意愿下、在班杰拉领导下的民族主义者，宣布建立乌克兰国，乌克兰的每一代子孙为此举足轻重。在血腥莫斯科—布尔什维克奴役的几十年中，乌克兰人民必须为争取自由进行顽强的抗争。我们呼吁全体乌克兰人民拿起武器，直到在所有属于乌克兰的领土上建立乌克兰国为止。在乌克兰西部土地上，必须建立属于乌克兰的武装力量，该力量属于乌克兰国，新生的乌克兰国家政府将在基辅建立首都。崛起的乌克兰国将与伟大的国家社会主义德国（指纳粹第三帝国）紧密合作，德国在其领导人阿道夫‧希特勒的领导下，将在欧洲与世界创造新秩序，并帮助乌克兰人民摆脱苏联的剥削。乌克兰国家主权委员会万岁！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组织万岁！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和乌克兰人民组织负责人班杰拉万岁！荣耀归属乌克兰！然而，对于OUN的宣言，德国分成了两派，以军情局为首的官员认为“民气可用”，可借用乌克兰国之手打击苏联，德国情报局首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认为「在乌克兰人建立乌克兰国之后，德国人才能击败俄罗斯。」
■而纳粹党高层如马丁·鲍曼等人却拒绝与OUN的乌克兰国合作，因为对纳粹来说，乌克兰人也是次等民族，而乌克兰这个地方终究只是德国的东方殖民地之一，没理由给与乌克兰人这么大的权力。
1941年7月3日，OUN与德国在克拉科夫展开谈判，谈判过程并不理想，OUN拒绝妥协，于是在7月5日，班杰拉与一干OUN高层被盖世太保逮捕，送往柏林软禁。
1941年7月21日，德国外交部正式宣布，乌克兰国于6月30日宣布的宣言，并没有法律效力。8月1日，德国正式宣布将乌克兰纳入德国总督区管理，这意味着德国最终拒绝承认与支持建立乌克兰国。
■德国的决定让乌克兰人跟OUN极为不满，反德情绪也逐渐升高，许多与德军合作的乌克兰武装团体开始不受德军指挥，这些部队开始惹事生非，受到德军的镇压。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出史上最为残暴的民族武装团体UPA。
UPA大约在1942年10月初正式成军，在吸收了红军逃兵、反共人士、非纳粹合作者跟前乌克兰辅助警察后，UPA的人数在1943年5月达到了将近15万人，在1944年初成长至30万人，（也有50-100万的说法，但这是乌克兰历史学家说的，普遍不受到承认）。而学界普遍认定最正确的人数是美国学者彼得·索多“Peter Sodol”提出的25万人（1943年底）。
UPA除了打击苏联游击队之外，也公开与德军、苏军进行对抗，并对非乌克兰人进行种族清洗，尤其是波兰人跟犹太人，都被残忍的杀害。班杰拉曾说「解放乌克兰不是一场游击战争，而是一场“种族革命”。」
UPA的打算是看着德国跟苏联在卫国战争中互相消耗跟衰弱，德国跟苏联衰弱之后，乌克兰人就能建立自己的独立国家。1942年10月7日，德军将UPA列为不可靠的组织进行取缔，而许多从德军附庸军叛逃的乌克兰人也加入了UPA，这些曾受德国训练的军人也成为UPA的战力。
1943年，UPA将纳粹赶出沃伦（Volyn，乌克兰西北部的城市），建立了OUN政府，这个政府仅短短从4月维持至11月，但在这短短8个月内，沃伦的波兰人、犹太人跟亲俄人士都遭到屠杀，尤其是波兰人，无论男女佬少都被残忍的折磨至死，甚至有为了节省子弹而把所有人关进谷仓或教堂一口气烧死的暴行发生，而波兰神父将被钉在十字架上流血致死。
UPA的命令是这样写的：「要清除所有与波兰人有关的痕迹。毁坏所有天主教堂和其他波兰礼拜堂的墙壁。摧毁果园和庭院里面的树从而使当地没有任何人生活的迹象。……要注意一点事实，当这片土地上有任何与波兰有关的东西存在，波兰人就有借口重新占有这片土地。」
而受到UPA跟OUN的影响，沃伦地区的乌克兰人也自发性的发起了迫害波兰人跟犹太人的行为，杀戮的巅峰期是在1943年的7月至8月。昨日友善的邻居在夜晚拿着斧头冲进家里当着父母的面砍下小孩的头，或是丈夫将波兰妻子跟小孩杀害，因为小孩混了波兰人不洁的血，襁褓中的婴儿会被扔进火炉里，孕妇不是被刺死就是被强行剖腹后再杀害。
许多村庄的乌克兰人自行组织部队，用棍子、斧头跟草叉挨家挨户地杀死他们所看到的任何波兰人跟犹太人，受害者大多会被砍断手脚、削去鼻子耳朵、挖去眼睛或割掉舌头。当夜杀戮完之后，乌克兰人会前往森林过夜，隔天早上会再回村庄检查一次，将残存的活口残害殆尽。
若有乌克兰人不愿对波兰邻居或情人下手的，那表示他“根本不爱国”，将以叛国罪当场处死。有384名乌克兰人因此原因被UPA杀害。而在屠杀期间，至少也有1341起乌克兰平民帮助波兰邻居的案例（由波兰国家纪念学会的学者Romuald Niedzielko在2007年发表的研究）。
■班杰拉说道：「流血是必要的，恐怖是必须的，我们不必为谋杀，纵火，抢劫感到羞耻，战争本来就毫无道德可言。沃伦地区不应该有波兰人存在。」
曾有德军士兵回忆，他们经过一处被摧毁的村庄，发现了500具尸体，其中有一半是儿童，所有跟波兰有关的物品都被摧毁，包含房子、教堂、学校、书籍、路标、甚至是波兰人种的树。除此之外，也有许多既非波兰人也非俄国人的外国人士因为不会讲乌克兰语而被UPA杀害。
关于沃伦地区大屠杀的受害人数并没有完整的统计数字，至今史学界仍在研究当中，但历史学家估计，总计有约10万名波兰人被UPA与OUN份子杀害（也有20-30万的说法）。历史学家也推估1943年的大屠杀至少令沃伦区的波兰人口减少了10%。
英裔波兰籍历史学家诺曼·戴维斯（Norman Davies）对大屠杀评论道：「犯罪者们无法确定乌克兰的未来。但至少，他们可以确定这里并不会有波兰人的未来。」
苏联游击队也在1943年5月25日回报苏联，他们正亲眼目睹一场大屠杀，并在报告中强调：「乌克兰民族主义者不是开枪射杀波兰人，而是用刀和斧头将波兰人杀死，也不在乎受害者的年龄或性别。」
1944年苏联解放沃伦，波兰人向斯大林告御状，说乌克兰人大肆迫害波兰人，这正中了斯大林的下怀，斯大林本来也就不愿意见到一个民族性太过强烈的乌克兰，于是在1944年9月9日与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后来的波兰共产政府）以及苏维埃乌克兰（最早的苏联加盟国之一）签订条约，将乌克兰西部的160万乌克兰人移往其他地区，降低该地区的乌克兰人口比例。
而UPA跟OUN在苏联解进入乌克兰后，被苏联军彻底击败，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而转入地下，并于1949年正式解散，但其相关组织跟势力仍持续活动到1950年代。
OUN跟UPA的领导人班杰拉于1944年获释，居住于德国，在1959年10月15日被苏联KGB的特工暗杀于慕尼黑。2010年，乌克兰总统维克多·安德烈耶维奇·尤申科追赠班杰拉国内最高级别的乌克兰英雄（Герой Украины)勋章，受到国际间一致的反对，最终班杰拉的勋章于2011年受国际压力而取消。
然而，在乌克兰，仍有14%的人认同UPA跟班杰拉所做的一切。加上近年来因为俄国跟乌克兰的关系恶化，UPA跟OUN被乌克兰人当作英雄事迹来广为宣传，UPA的老兵被捧为战争英雄，OUN的人物被捧为民族英雄。许多乌克兰部队也开始使用UPA时代的标志跟称号，乌克兰现今已成为法西斯种族主义者的第二春。
附带一提，关于沃伦大屠杀，波兰人2016年拍成了电影“沃伦”，非常写实，若看完此文仍不太了解乌克兰、波兰跟德苏关系的朋友，可以找这部视频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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